許舒默看見黎芮的面色更加白了幾分，她輕咬了一下嘴唇，帶著幾分後退躲避的架勢。他索性把自己的手機收起來，握住了黎芮的手，輕輕地捏了兩下，透著鼓勵的意味。

黎芮輕吸了一口氣，沖著他點了點頭，再次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：“她整容跟我有什麽關系？”

“芮芮，你不要激動。爸爸只是想問一下，我們找到問題，才能想辦法去解決。曦曦畢竟是你姐姐，她剛剛在慶功宴上對著我哭了一頓，已經後悔整容了。你是不是——”

“不是！我什麽時候那麽厲害了，我說什麽，張曦就照做了？從我知道她的那一天起，就希望她和她媽不存在，她怎麽不替國家人口減輕負擔呢？”黎芮的語氣一下子揚高了，她挺直了脊背，整個人都很僵硬，完全是一種隨時準備戰鬥的模樣。

楊辭寒皺緊了眉頭，猛地回頭低喝了一聲：“黎芮！”

她在用眼神警告黎芮，也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，黎芮連個稱呼都沒有，萬一被電話錄音就不好了。而且這還是詛咒張曦去死呢！

“你身邊有人？”李英馳問了一句，聲音明顯壓低了很多，像是要發什麽情報間諜似的。

“經紀人。你要跟她說話嗎？順便拜托她多給我接幾部戲，就跟你拜托張誠一樣。還有什麽爸爸？李先生，你現在連陌生人都不如，張曦讓張誠聯合金獎雪藏我的時候，你在哪兒呢？現在張曦毀容了，你來找我了，有意思嗎？你只是她親爸爸，如果想收拾我，去法院告我啊！”黎芮氣急敗壞地吼了兩句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。

中途她翻了無數個白眼，胸口都感覺被氣得發悶。

車裏的氣氛變得十分冷僵，坐在駕駛座上的王助理都不時地擡頭，通過後視鏡看她，就更別提楊辭寒和許舒默了。

“張曦是你姐姐？”楊辭寒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神志，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。

黎芮動了動手腕，才發覺自己的手疼，立刻松開了許舒默的手掌。原來是剛才自己情緒激動，竟然抓著他的手很長時間，而且還使了很大的力氣。

“同父異母。”黎芮煩躁地踢了踢腳上的高跟鞋，總覺得今天的鞋子不合腳，恨不得現在就脫掉。

“你怎麽之前不說？”楊辭寒楞了一下，才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。

這可是一個重磅炸彈，張曦和黎芮幾乎沒有多少明顯的特點相像的。誰都不會想到她倆會有血緣關系吧？畢竟稍微知道點兒內情的人，都清楚當初張曦是怎麽往死裏整黎芮的。

現在竟然說她倆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？這得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啊。

許舒默挑了挑眉頭，稍微回想了一下。他見過黎雪茹，黎芮長得像媽媽，所以跟黎芮的父親不像。

“打電話來的是李先生，你們要不要猜猜是誰？張曦的親爸爸，我媽的前夫。”黎芮看著他們如此震驚的模樣，心裏倒是湧起了一陣惡趣味，破罐子破摔地搖了搖手中的手機，輕聲笑問道。

“姓李？你和張曦沒一個姓李。”前面開車的王助理輕聲嘀咕了一句，顯然關註到姓氏這個問題了。

黎芮和張曦即使有些地方相像，人家也不會猜她倆是親姐妹啊。娛樂圈撞臉的人還是挺多的，但是也不會有人猜他們真的有血緣關系，更何況兩人的姓氏也是天差地別，很顯然都跟母親姓。

“哦，我原來叫李芮。後來我媽覺得惡心，就改姓黎了。”黎芮扯著嘴角笑了笑，帶著十足的譏誚意味。

“要不要猜？圈子裏的姓李的老男人，用你們所有的膽量來猜，猜到了就大聲喊出他的名字！”黎芮歪了歪頭，她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，但是心底卻冰冷一片。

甚至說完這幾句話之後，她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。許舒默坐直了身體，擡起一條胳膊攬住了她的肩膀，黎芮順勢躺到了他的懷裏。

車內是一片死靜，沒有人說名字。饒是一向冷靜的楊辭寒，此刻也黑著一張臉，瞪大了眼睛看著黎芮，似乎害怕她忽然變成妖怪似的。

“真沒勁兒，怎麽沒人猜出來呢？他就是李英馳啊！”黎芮歪了歪頭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，與許舒默貼得更加緊密了。

車子猛地歪了一下，好在王助理的反應夠快，很快又回到了正軌。不過這麽一下，把車上的人都嚇得不輕，楊辭寒直接一個白眼扔過去。

“李、李英馳？”王助理咽了口口水，滿臉都是震驚的神色。

許舒默摟著她，眉頭皺得緊緊的。他也是第一次聽黎芮說起這個，而且之前根本就沒有一點兒預兆。

黎芮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無所謂，其實她的心裏還是很忐忑的。她早就想跟許舒默交代這件事兒，但是一直沒有機會。現在說了，但是楊辭寒和王助理都在，許舒默也是現在才知道，好像黎芮對待他有什麽隱瞞似的。

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不說的，一直沒有機會。”黎芮趁機湊到他的耳邊，低聲地嘀咕著，聲音壓得很低，就像是講悄悄話一般。

許舒默擡起手拍了拍她的後背，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。

“好，那待會兒給你機會。一定要把你家這些豪門恩怨講清楚。”許舒默也跟著她學，湊到她的耳邊，輕聲嘟噥著。

黎芮的耳後被熱氣噴到，因為太過敏感，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，似乎心情變好了許多。

“什麽豪門恩怨，少來。你回去也得把之前的緋聞挑幾件講給我聽。”她像是玩上癮了一般，再次湊過去跟他“咬耳朵”。

許舒默瞥了她一眼，黎芮挑著眉頭，似笑非笑的，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。

楊辭寒正眉頭緊皺著設想如何處理這件事兒，到時候如果被記者知道這段覆雜的關系，公布出來。李英馳那邊恐怕有巨大的公關危機，畢竟他這麽多年好男人好前輩的形象，可能會毀之一旦。

李英馳的婚史和情史一直很隱秘，只知道他原來結過一次婚，是跟一位富家千金，不過似乎勢力挺大的，一直沒有走到公眾視野裏，最後以離婚收場。估計那位富家千金就是黎芮的母親。

她想得入神，一偏頭就看到黎芮和許舒默兩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，甜得膩人。

“嘖，註意點兒影響。”

黎芮立刻就紅了一張臉，不好意思地往旁邊挪了挪。

“辭寒，放輕松。車上的玻璃都是不透明的，沒人會發現。我現在得安慰女朋友，你不能當棒打鴛鴦的那根棒！”許舒默看著黎芮扭扭捏捏的樣子，沖著楊辭寒揚了揚下巴，伸手攬過黎芮的肩膀，帶著一種保護的狀態。

楊辭寒被他這句話一堵，立刻就閉上嘴巴不說話了，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扭過身子去不理會。

車子裏再次恢覆了一片寂靜，似乎都受到了不少的沖擊，心思各異。王助理震驚地都快失去語言功能了，他猜誰都沒猜到會是李英馳！

黎芮窩在許舒默的懷裏，只感覺男人的懷抱十分溫暖，胸膛寬闊，透著十足的安全感。

***

“要先洗澡嗎？”許舒默領著她進了公寓裏，低聲問了一句。

黎芮換了拖鞋，眼睛一直掃著周圍的環境，似乎有些回不過神來。這裏是許舒默的家，她沒想到楊辭寒會直接把她送到這邊來。整體黑白色的簡約風格，看起來有些空曠，就像許舒默這個人一樣，透著幾分冰冷和刻板。

“你先坐，你之前租的公寓保密環境一般，辭寒會給你找合適的。”許舒默徑自走到了廚房裏，倒了一杯果汁給她。

等她把一整杯果汁喝完，許舒默才開口說話：“有什麽想說的？”

他就坐在黎芮的對面，整個人都陷進了沙發裏，不像平時那麽挺直著脊背。現在這幅樣子看起來有些懶散，實際上也讓黎芮放松了許多。

“其實沒什麽好說的，我家就跟電視劇裏爛俗的情節一樣。我媽和我爸結婚生下我之後，李英馳一路青雲直上，自己有了條件之後，就不再那麽順著我媽了。後來還被我媽發現了他有情人，而且還是婚前就有的，甚至他和那個情人的女兒都比我大。然後就是離婚，各奔東西。因為我媽痛恨他的原因，我跟李先生沒有任何往來，連二十歲生日都沒收到祝福，今天卻因為張曦有幸接到了他的電話。”黎芮指了指桌上的手機，臉上閃過幾分嘲諷的意味。

當她一開始說“我爸”這兩個字的時候，黎芮還覺得有些拗口。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提到他了。

“小時候我最討厭寫‘我的爸爸、我的一家’這種作文，就連編造他去世，都要是懷念的口吻，不然就不過關。你看我恨他不是沒有道理的，他寧願幫助張曦，也不理會我。”黎芮皺著眉頭，似乎想起以前讓她難過的事情，臉上閃過幾分郁悶。

黎芮進入娛樂圈，一是因為她喜歡扮演別人的感覺，二是張曦和李英馳都在這個圈子裏，她要證明自己。

許舒默一直在認真地聽著她說，黎芮果然是個小話嘮，一直在嘀咕李英馳。

“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沒爸爸，他太討厭了，占著爸爸的名頭幹混蛋事兒。許許，我要是你女兒多好啊，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，雖然每天都板著臉，但是只要吧唧你一下，你肯定就會無條件地寵我，想買什麽買什麽，想欺負誰就欺負誰……”她說“吧唧”的時候，還順勢做了個撅嘴的動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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